ID490489024

三七,ST同人《日光之下相逢》施工中,《情深近伪》完结。

【匈扎/德扎】非关神圣

1830

住在米拉贝尔广场一座老房子里的阿尔科伯爵过世了。这位终身未婚的老先生,在十一月凛冽的寒风里孤独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人们在他的手里发现了一枚光滑的硬币,十克莱采面值,刻着陈旧的纹章和1801这个古老的年份,萨尔茨堡失去独立造币权的年份。

不必翻过去,大概也能知道另一面的肖像是谁了——无非是那个弃城而走、终生未归的末代大主教,希罗尼穆斯·冯·科洛雷多。

这位大主教大概不爱萨堡,正如萨堡也从未爱过他。


1772

“‘仁慈慷慨’留下了二十万古尔盾,还不足以填补过去的债务。所以,我早已经说过,我并不寄望于盲目的信赖与热爱。”

当大主教宫的财务主管格奥尔格·冯·阿尔科怀着复杂的心情陈述一笔从橱柜里找出来的无头巨款和账目上触目惊心的亏空,他的儿子,二十九岁的卡尔,看着代表大主教身份的红色法袍从他面前扫过,听见了这一句刻薄的回复,不由开始相信“什么都没有听到”确实是自己父亲的至理名言。近些日子,卡尔忙于整理更早时间抵达的成箱图书、手稿——至少有拉丁语、德语、意大利、法语的不同标签,以及他完全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数量比起各色珍宝与圣物不遑多让;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些财物的所有者,这座官邸的新主人,萨尔茨堡世俗与宗教权力的执掌者。

沉重衣饰堆叠出的柔和线条,大概算是白费了心机。这身材瘦高的中年人,或许是因为年龄,并不像过去那位施拉滕巴赫大主教那样总是透着宽和与慈爱。即使阅历浅薄如卡尔,也可以看出来微笑并不是这位大主教常见的动作——眉间与嘴角可以称之为坚定也可以称之为固执的痕迹,早已经泄露了信息。

“税收、俸禄的调整,应当立刻提到日程上来。”科洛雷多大主教从总管家手中接过另一卷长长的文书,加上了几个名字,“我希望今天的宴会准备得足够好。”停顿片刻,他的目光从总管家扫向财务主管,又转回来,微微皱起了眉头,“——至少音乐。”

总管家的褶子陡然一松:“请您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音乐是您最不需要担心的地方,尽管乐师长抱病,副乐师长利奥波德·莫扎特和他的儿子,绝不让您失望。小莫扎特是教皇陛下都曾经称赞过的神童——”

小莫扎特,哦,这位年轻人几年前就在这儿以一部歌唱剧获得满堂喝彩,近来又从教皇陛下那里得到金马刺骑士的勋位。“神童”年年都有,但过几年还能听见动向的十中无一,小莫扎特现在还活跃在传言之间,也算不凡。

不过,卡尔觉得更担心了,不是说莫扎特们的音乐有什么不好,而是他们的做派,一年到头周游世界在萨尔茨堡待不上几天,据称的归期和实际总是相距甚远。天知道他父亲给老莫扎特写了多少封信,掉了多少头发,才让他们今天能出现在这个场合!


1774

小提琴声又响起来了。

安安静静一边听一边走神的卡尔知道自己过一会儿又要进去捡谱子了。

他不知道第几次地想,父亲为老莫扎特那一家人掉的头发,比不上他为大主教阁下掉的一半。

——他原以为“不循常理”是自命为艺术家的那一群人的专利,莫扎特一家子神出鬼没的行程和每次都压着最后时限才能交得出来的乐谱,不要说大主教,就是换成他,也受不了;但他发誓在两年前,自己绝对想不到一个作息准得犹如身体里活着一座时钟的雇主,也并不是什么“遵循常理”的存在。

不,不,不要误解他。他不是说那些谁都能看到的东西。他可不是某些廷臣,觉得这位大主教把治理教区的义务看得太郑重其事了——那不过是因为郑重其事之后,账簿上的入不敷出看起来格外令人不安,而大主教阁下的政策显得无比的英明睿智。他也不是那些街头巷尾的闲汉,为不能在弥撒里听完一首交响乐感到不满,正如主教本人所说,过分装饰的典礼并不能令人蒙福。问题是,这座城市从上到下懒散得太久了,只要是新的,不管贤愚,都第一时间表示抗拒。他们仿佛完美到过分地理解了“所以不要忧虑,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这句教义,除了这位掌权者本人,萨尔茨堡人从不忧虑。

卡尔只是实在不明白,一刻钟之前,大主教盯着信笺,向请求带着儿子去维也纳巡演数周的老莫扎特说:“那二位就不必再回来了。”态度平静得几乎称得上温和。一刻钟之后,送走了擦汗擦湿了第二或者第三块手帕的老莫扎特,大主教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又开始拉小莫扎特的曲子了。

——每次遇上莫扎特们一退场,大主教就拉琴,拉的曲子经常翻新,作者总是那一个,而结果也总是那一个。

反正他是不会相信谱子撒了一地完全是风的杰作,就算他进去的时候窗户开着,他也不信。


1780

卡尔第三次看见署名为某人的信笺的时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头发又要掉一大把。他真的不想再提醒这封信的执笔者,慕尼黑很喜欢你的首演又怎么样,曼海姆、维也纳,即使远到巴黎,哪里的口味都变得比萨堡的天气快得多。这孩子还年轻,不能只看到这一处或那一处的宫廷比萨堡的更辉煌,而是有必要明白任何看起来诱惑更大的地方通常隐藏着更加诡谲善变的人心。他可最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离开维也纳到萨堡定居。

大主教这一趟来探望他的父亲、帝国的副总理鲁道夫·冯·科洛雷多亲王之前,把精力放在肃清萨尔茨堡大学的学风上,放在丈量土地上,他很久没有购置新歌剧,也削减了不少宗教音乐,但是平心而论,大主教并没对乐队多苛刻,对小莫扎特就更不算苛刻了——宫廷管风琴手这种职位对小莫扎特这种年轻人绝对算是很体面了。至于大主教不喜欢小莫扎特时不时扮作丑角的放诞性情,实在太理所当然,正如他对海顿的酗酒屡次表达不满一样,他对人的做派看得很紧,自己…则更加是个自律到惊人的人。

——这种惊人,有时候也真不是个比喻,而是实实在在会把人惊吓个半死。卡尔实在不想回忆他们这一次启程来维也纳之前某一天的那一幕了。那天大主教晨祷之后用餐的时候,被餐刀割破了手指,血一下子流出来,眨眼之间流了大片。在仆人们呼唤医生的时候,这位一贯注重仪态的尊贵阁下起身离开餐桌,慢慢走到了隔壁,关上门。然后……倒在了地板上。

卡尔还记得,事后当自己问起到维也纳的行程是否需要推迟,这位阁下谴责的眼神。

——也是,这是位顶着大风大雪也要去巡视教区的阁下,上一次回来病了一个月。何况这次是来探望自己重病的父亲。

哎,雷厉风行又体弱多病的阁下。

卡尔决定第三次小莫扎特的辞呈从大主教的文书里抽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无望地祈祷不要让他看见第四次。他得再给小莫扎特写封信,提醒他赶紧离开慕尼黑到维也纳来。大主教这段时间要操心的事情够多了,这种时候发现他的随从总是无视主人的所在地,可不是一件好事。


过了比卡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长到副总理的病有了起色,而大主教的眉头并没有因此稍加放松反而皱得更紧了——虽然他照旧什么都不多说——小莫扎特终于到了维也纳。

很难说这是不是卡尔的祈祷应验了,因为这种应验实在没有个好结果:对于姗姗来迟的原因,小莫扎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主教就隐隐有所不满;又过了几天,在他们准备返回萨堡前夕,小莫扎特又跑到主教跟前说自己没法赶快动身,某一趟邮车已经满了,这花样百出的推脱,使得大主教斥责他“玩忽职守”、“推脱职责”。而小莫扎特猛然间把矛头对准了正在一旁的卡尔:“职责?如果不是您身边这条卑劣的狗三番五次地阻挠我,我早就已经向您辞职了!”

卡尔对这种颠倒黑白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但大主教白得吓人的脸色让他没法把精力分到怒斥小莫扎特上。主教不自然地牵动一个微笑,嗓音低下来,吐字又轻又慢:“门就在那边。”

小莫扎特抬起下巴:“我会递交书面辞呈的!”

他转身转得太潇洒,卡尔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就听见大主教咬牙切齿的一句:“把他给我踹出去!”

——卡尔保证,即使后来自己得了“踢人的伯爵”这个名号,仿佛他除了踢莫扎特一脚之外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他也不后悔。

当然了,他乐意!


1801

这是在马车上不断颠簸的一段时间。卡尔觉得,这或许是他陪着他的雇主走过的最远的路。

他们先是从萨尔茨堡到布尔诺,路线几经调整,总算安然抵达。大主教在这里和他同样担任圣职的亲族短暂地相聚了一段时间。听说,正如大主教所推测的那样,法军一直没有离开萨堡,但城市没有遭受更多的炮火与交战。

然后他们回到了大主教的老家维也纳,听说萨尔茨堡主教宫中的象牙、黄金、珠宝、绘画,那些可以带走的珍奇与美丽大半流散,一些贵重的家具也没有逃过这种命运。法兰西人,哦不,那个科西嘉小矮个,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大主教对于这个消息的反应算得上平静,他只是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又放下,然后翻开了圣经。

卡尔觉得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变了,他居然有点希望过去那个能让大主教拉很长时间小提琴的音乐家还有新的作品。


1812

卡尔·冯·阿尔科伯爵,前任萨尔茨堡大主教的总管家,决定离开维也纳。从某种程度上看,这再正常不过了。他告诉那些仍然孜孜不倦想给他介绍年轻女士的人,自己不想留在这儿,自然不可能结婚。他也告诉他们,是的,他在萨堡还有产业,他准备回去料理那里自己父亲买下的庄园。



END


-----

标题灵感来源伏尔泰评论神罗,“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所以截取的是HC深陷世俗事务的那一面。

需要说明的是,这篇文章照旧充满了基于匈扎邵HC的脑补,本来是为了写邵HC在糖扎辞职时候的一笑(真的有人能看出这个创作起因吗? @捕捉夜翼好过年 );阿尔科伯爵形象则一定程度受到15官摄德扎影响(这个伯爵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太有戏了),因此打了两个tag。以及,即使文章有部分事实,部分被我添枝加叶或者改动具体顺序的事实(如莫扎特的辞职事件细节),更多私人猜测和捏造。

评论(3)

热度(41)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